是谁把农民工张海超逼得“开胸验肺”？若不是这两位医生，12年后当事人很难知道真相

导读

为医者当如程哲医生，有情怀有担当；为医者亦当如陈静瑜医生，有仁术有仁心。

来源：医脉通

作者：亦一

本文为医脉通编辑撰写，未经授权请勿转载。

一碗凉粉！

开胸验肺！

毫不相干的两个故事却诉说着同样的悲剧。

前者是剧本创作，小六子开膛破肚为了证明自己只吃了一碗粉；后者是真实事件，农民工张海超冒着生命危险开胸验肺为了证明自己的尘肺病是工作中吸入的粉尘导致的。

为了鉴定尘肺病，是谁把农民工逼得开胸验肺？

这是一个困扰了大家很多年的问题，但在近日，一份起诉书披露了该事件的陈年黑幕。

近日，12309中国检察网发布河南落马厅官王铁良受贿案起诉书。起诉书披露：2009年，王铁良利用其担任新密市委书记职务上的便利，为郑州某公司在“张海超开胸验肺”事件被媒体曝光后避免停产整顿提供帮助。

2009年7月、2010年春节前，王铁良在其父亲家中先后2次收受该公司董事长侯某某给予的现金人民币共计40万元。

对此，4月6日晚，新密市“开胸验肺”当事人、农民工张海超通过个人实名微博视频发声，“当我看到2009年时任新密市委书记王铁良收受我所在的企业郑州振东耐磨材料有限公司40万红包的新闻，感到非常惊讶。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样的新闻爆料出来，没想到‘开胸验肺’背后还有这样天大的秘密，‘开胸验肺’被社会再次关注。”张海超同时表示，这些年过得很艰辛，“但是我努力地活着，我也相信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感谢大家的关注。”

读到这里，大家似乎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官商勾结阳奉阴违的故事。可具体的事情经过想必大家已经忘记，现在我们一起来梳理下：

2004年8月至2007年10月，张海超在郑州振东耐磨材料有限公司打工，这是一家民营企业。张海超在这里先后做过杂工、破碎工，其间接触到大量粉尘。

2007年1月，张海超参加单位组织的体检，到新密市卫生防疫站拍了胸片，医生发现胸片有异常，通知企业让他去做详细检查，但企业隐瞒了他的体检结果，没有通知他。

2007年8月，张海超开始咳嗽，一开始以为是感冒，没想到却久治不愈。张海超去医院做了胸片检查，发现双肺有阴影，考虑为尘肺。

为了证明尘肺是尘肺，张海超想尽了办法，也历经了磨难。

张海超带着胸片和CT，到北京和郑州等多家著名医院就诊，医生都告诉他，他得的是尘肺。可是，这些医院做的诊断都不算数，因为他们没有做职业病诊断的资质。

张海超想要维权，必须拿到郑州市职业病防治所的诊断结论。

然而，郑州市职业病防治所告诉他：按照国家规定，必须由企业提供相关资料后，才能给他做职业病诊断。

可想而知，企业怎么可能会给他提供相关资料，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公司提供资料→职业病防治所出示诊断证明→维权，这本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流程，但是却让张海超陷入了困境，因为公司不可能主动开具证明，承认其工作环境可能会让他患上尘肺。

可是张海超并不想就此妥协，在无数次上访之后，当地领导松口了。

张海超终于拿到了来之不易的诊断。

但职业病法定诊断机构郑州市职业病防治所下的诊断却是：“无尘肺0+期（医学观察）合并肺结核”，并让他按照结核进行治疗。

后来张海超做了无数次关于结核的检查，均为阴性。当地最权威的结核病医院以及全国各地无数专家医生，也明确给他排除了结核。

于是他又陷入了另一个困境：唯一具有尘肺诊断资质的郑州职业病防治所，一口咬定不是尘肺是结核；全国各地的专家都明确告诉他这就是尘肺，但这些人却没有诊断资质。

张海超

张海超如同陷入了一张令人绝望的天罗地网，而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病魔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2009年6月，被逼到绝路的张海超，做出了一个惨烈的决定。他卖掉家里刚收获的麦子和仅有的12只绵羊，拿着好不容易凑到的钱来到了郑大一附院，要求开胸验肺。接诊张海超的医生，叫做程哲。面对走投无路的张海超，程哲医生帮张海超开胸验肺，并根据病理结果，给张海超开具了诊断：尘肺合并感染。

但可笑的是，郑州职业病防治所对此拒不接受。

2009年7月15日，张海超的遭遇被媒体公之于众。举国哗然。

2009年7月24日，卫生部督导组介入。

2009年7月27日，张海超终于被确诊为为三期尘肺。河南省新密市劳动局认定为工伤，张海超已开始申请伤残鉴定。

2009年7月28日，河南省卫生厅追究郑州市职业病防治所、新密市卫生防疫站等相关单位和人员责任，郑州市委对相关责任人作出处理决定。

2009年8月，河南省卫生厅通报批评诊断出张海超“尘肺合并感染”的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并对其立案调查。

2009年7月，在媒体曝光张海超“开胸验肺”之后，市委书记王铁良带着摄影记者进入张家后，第一句话就是，“海超，哥来晚了！”然后抱起张海超的女儿，左脸蛋亲过亲右脸。然后，他扭头收了企业40万的贿赂，帮助企业免于停产整顿。

于是对于该企业的惩罚是：企业党总支书记侯振东留党察看一年处分，依法追究企业后勤负责人郑海军的责任，并对公司罚款25万元。

事后，卫生部门对企业在职员工和能联系到的曾在该企业工作过的员工进行体检筛查，发现了数十例尘肺患者，并给予了安置和赔偿。张海超拿到了120万元的赔偿，其中61.5万是企业出的，另外58.5万是当地镇政府和市政府出的。

2013年6月28日，经过近10小时的手术，陈静瑜主任和他的团队为张海超成功移植了双肺。张海超终于摆脱了折磨了自己6年的病肺，换上了健康的双肺。

现如今，张海超还算是健康的活着，尽管依然要承受着活着的压力，但好在还能活着，还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坏人落网。

解救他两次于水火的都是医生

为医者当如程哲医生，有情怀有担当。

在当时媒体和公众的高度关注下，相关医疗机构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当时还是郑大一附院呼吸内科副主任程哲医生一直记挂着她那个年轻的病人。“他的片子一直都刻在我脑子里，双侧阴影。”她说，“说白了，就是两个大疙瘩。” 最终开胸手术后取出了两个样本，肺检结果显示：“肺组织内大量组织细胞聚集伴炭木沉积并多灶性纤维化”。

程哲当时在张海超的出院证明上写道“尘肺合并感染”。这6个字给她本人带来了麻烦。按照规定，她所在的医院尽管是河南省最好的医院之一，却不具备做尘肺诊断的资质。不过，在有关部门到医院调查了解时，她也曾反问：“我仍然给他写肺结核？那岂不超过了作为医生的道德底线？”

正因为程哲医生的医者情怀、敢于担当，这个困扰了张海超许久的死局终于得以破解，也让“开胸验肺”这件如此悲壮的事情有了根本性的转机。

尽管后来面临着批判甚至是指责，程哲医生依旧义无反顾，这不就是为医者的气节吗？

为医者亦当如陈静瑜医生，有仁术有仁心。

2013年张海超因尘肺患上气胸，只得选择换肺这条路。

同年6月28日进行肺移植手术，历经10余小时，于当天22时30分左右被推下手术台。据其主刀医生、我国著名肺移植专家、无锡市人民医院副院长陈静瑜介绍，术后张海超病情平稳，若恢复顺利，两三周后即可出院，但需终身服药。

张海超在接受电话采访时表示，他已开始每天进行肺功能训练。数值显示，换肺后他的肺活量超过1500ML，接近正常人水平。

换上健康的双肺后，距今已有8年，现如今张海超的身体状态也不错，因此可以说是陈静瑜医生凭借高超的医术让其重获新生。

在社交媒体上，我们也可以看见陈静瑜医生与张海超的互动，有感恩有欣慰，这大概就是医患相处最美好的样子吧。

图源：微博截图

尘肺病怎么可能是肺结核？

上文中郑州市职业病防治所给张海超下的诊断是：“无尘肺0+期（医学观察）合并肺结核”，并让他按照结核进行治疗。

可尘肺病怎么可能会是肺结核？

尘肺病是一种全身性疾病，病因是肺组织弥漫性纤维化，主要是由于患者在职业活动期间长期吸入生产性粉尘(灰尘)和在肺中滞留而引起。

而肺结核主要致病物是结核杆菌，因此两者致病源并不一样，由此可见，为了混淆视听，有些人真是煞费苦心。

但其实在我国，尘肺病并不少见。

据国家卫生健康委职业安全卫生研究中心数据：截至2019年底，全国累计报告职业病99.4万例，其中尘肺88.9万例，2010年以来新确诊职业病病例一直在 3 万例左右，2016年达到最高峰后呈下降趋势。近年来尘肺病发病的主要行业依次为：煤炭、有色金属、铁道、建材、冶金等，其中累计报告的煤工尘肺和矽肺新发病例均以煤炭行业为主，区域主要聚集在西南和中南地区。

而张海超因为“开胸验肺”成为了尘肺病代表性人物。

关于近况，4月6日下午，有记者对张海超进行了专访。

他表示开公交的收入，是一家人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可一家四口人，三口每天都得吃药的现状也是给了他不小的经济压力。

开公交的张海超

可面对上门让他帮忙推广尘肺病药物、希望他帮忙介绍案件打官司等等来获取提成的途径通通被他拒绝。

张海超说：“君子爱财，就应该取之有道，用之有度。”

最后他还说“在众多尘肺病患者中，我是幸运的一个。幸运的是自己维权成功，幸运的是自己进行了肺移植，幸运的是自己还活着。”

嗯！能够活着便能创造更多的可能，真好！

责编 亦一 小脉

还有件重要的事跟你说

最近微信文章不再按时间顺序排列。

这可能让你无法及时看到我们的文章。

为了以后我们能每晚6:30见面，我想邀请你

将医脉通设为“星标”，或经常为文章点“在看”

不见不散哦！

精彩回顾

☟戳这里，更有料！